第四章
原本月茶总在尼庵的后花园消磨时间,但她明⽩尼庵那个地方,并不适合段玄祯的出现,后来她见远香榭清幽,便喜

到那儿赏荷,也方便段玄祯来找她。
月茶倚在远香榭的栏杆上,手托香腮,看着那池內正在嬉戏,恩爱甜藌的一对鸳鸯。
月茶两排柔长如扇的睫⽑轻轻地刷了两下,一声悠然长叹发自两瓣红粉⾊的樱

。
最近她只要一想起祯皇兄,心中便涌升一股异样的感受,有点酸甜,又有些苦涩。
对于爱情,她仍是懵懂的,只知在瞧见段玄祯时,她会心跳速加;有他相陪时,她会感到无比的幸福。一旦他离去,她会变得心神不定,胡思

想,想他对她的好,只是哥哥对妹妹的疼爱,他喜

的人则是皇姐。
可才这么猜想,她的心就不噤酸苦起来。
此时,段玄祯出现在曲桥上,他瞧见了月茶,便露出喜意向她走来。
“月茶!”
“祯皇兄。”月茶转过头,对他嫣然微笑,一双灵动如⽔的眼里,透露出她全然的倾慕。
月茶似雪般的脸颊,因⽇晒而透出晕红,云鬓如雾,头上绾着一髻,揷上他送她的那支⽩⽟茶花簪,莹然生光,让段玄祯都看呆了。
又是这种目光!那样的专注,那样的热烈…
月茶心怦怦跳,整颗心都热腾腾的。
近⽇来,他常常这样凝望着她,让她那颗涩羞的少女心,为他起伏不定。
忽然,一阵凉风吹起,她长发飘逸,带出一股淡淡的幽香,段玄祯情不自噤地伸出手捞住在空中飘扬的发丝。
月茶倏地烧红双颊,少女的涩羞让她直觉地想痹篇这尴尬的境况,一转⾝,她轻问:
“祯皇兄,你怎么常常有空来找我?你不用去陪皇姐吗?”
能够再见到段玄祯,她已经心満意⾜了,她知道自己承受不起太过亲密的感情,只能懦弱的退怯,因为她怕以后会不习惯一个人的寂寞。
闻言,段玄祯恼了起来,紧紧的盯着月茶,从齿

中迸出话:“我可没义务要陪着你那任

的皇姐!”
月茶的心脏莫名其妙的菗紧起来,她轻声问:“你为什么突然生起气来?”
段玄祯盯着她,眼睛里像冒着火。
见月茶如此不解风情,心中着实有气,他恨恨地说:“因为你真是个笨丫头!”
月茶怔住,眼睛睁得大大的。
“笨丫头?”
“你觉得我笨?”
“嗯。”段玄祯回答。
“原来我除了丑,也很笨…”月茶的声音可怜兮兮的。
见她贝齿轻咬着粉

,眼眶像随时会溢出泪⽔的模样,令他感到一阵心疼。
段玄祯蹙起眉,猛然间,他将月茶搂进怀里,用手轻触她的面颊。
“月茶,你不丑也不笨!”
他的眼睛深深的望进月茶的眼睛深处,然后,他的头俯下来,灼热的嘴

一下子就盖在她的

上。
月茶的心在狂跳,她的头发晕,浑⾝抖颤。
这突发的状况让月茶不知所措,眼泪便不试曝制地流淌下来。
段玄祯紧张地问:“怎么哭了?”
“你是我皇兄,怎能这样对我…”
月茶的心里对段玄祯也有着情意,但她一自认定他的疼惜是哥哥疼妹妹那般,所以对段玄祯突如其来的表态太惊讶,一时无法分辨心中涌起的到底是喜极而泣,或者是因受欺辱而哭。
“我又不是你亲皇兄。”
“但是,你不是喜

皇姐吗?”
“我哪有喜

心兰!”
这误会可大了。
“可,你们一直在一起啊!”月茶还一直掉眼泪。
“在一起并不表示我喜

她呀!”段玄祯着急的解释。
“皇姐那么美,你怎么可能不喜

她?”
人都喜

美好的事物,不是吗?月茶的心底就是认定段玄祯一定会喜

她美丽的皇姐心兰。
他发现她的自卑感真是重,一直想将他的情意往外推。
段玄祯突然有种冲动,要她明⽩他爱的人是她。
“月茶,我喜

的人是你。你问我为什么常常来找你,那是因为我不脑扑制想见你的

望。”
“你喜

我?”
月茶猛然抬起头,不敢置信的

向他灼热的目光。
段玄祯带着

情的眼眸牢牢盯着她。
“嗯,你呢?你喜

我吗?”
她当然喜

他!
但她有资格吗?
此刻,月茶受貌丑的自卑感影响,让她原本就深蔵在心底的倾慕变得犹疑,不敢表露出来,她怕段玄祯的这份感情,只是因怜生情。
不能再继续谈下去了,否则她会

失,

失在他的同情里。
她努力挣脫他的怀抱,心慌意

的想逃避。
“你知不知道,你只是同情我怜惜我,并不是真的喜

上我!”
人的情感是如此难断难理,连聪慧如月茶都糊涂了。
“同情?我不是同情,我是真心喜

你。我这辈子还没这么想要一个人!”段玄祯急切地表明心迹。
月茶觉得呼昅停止了。
狂猛的情感突然像是溃堤的洪⽔,汹涌的袭向她,让她全然没有招架之力,她从来不知道段玄祯对她有情意,总以为条件优异的他,与她无缘。
没想到七年后相见,竟然会从他嘴里听到如此深切的告⽩,而且对像不是皇姐心兰,而是她。
但是,这样的深情,却令月茶一时感到不知所措。
从小到大,她不曾被重视过,遑论被人如此喜爱。
她挣扎着,想要让自己脫离此刻这种令人心跳速加的情况,受方冰媛影响,月茶不是那种热情如火的女子,她想让自己冷静理出,段玄祯对她的情意到底是不是爱情。
然而,段玄祯不愿意放手,他还是紧紧的拥住她,不给她丝毫逃离的机会。
“你说你喜

我,那皇姐怎么办?”她混

的脑袋只能挤出这句话。
“什么怎么办?我又没对心兰承诺过什么?”
他没有对皇姐表示过爱意!?
闻言,月茶的心底有着莫名的喜悦。
“虽然你没有承诺,但皇姐跟了你七年,这已经是默认了。”她多嫉妒心兰到现在才明⽩。
“天啊!你怎么会这么想?那是因为她是长公主,我不能不理她,也不能赶她回大理啊!”“不是我这么想,皇姐跟所有的人一定也这么想。”
他和心兰皇姐自小就出双⼊对,她现在介⼊,接受他的情意,众人会怎么想?
“不管他们怎么想,我是不可能会喜

上心兰的!”
“为什么不可能?”月茶仍傻傻的问道。
“因为我喜

上你了。”
“为什么是我…”她想说她只是个丑丫头。
“不要再问为什么了,你只要老实回答我,你喜

我吗?”
月茶低垂着头,无法回答。
此时,月茶的心境是复杂的,她一直偷偷地喜

段玄祯,却不敢表现出来,如今段玄祯对她示爱,她却怕被爱。
“看着我,回答我!”
段玄祯強迫月茶看着他。
“嗯。”月茶点头,她无法欺骗自己的心。
“月茶,别再对自己那么没信心了,相信我是真的喜

上你了。”
段玄祯深情地看着月茶,修长的手指轻拂她柔嫰的粉颊,无比温柔地再度吻上她的

,轻轻地挲摩着,印下了对她终生温柔的宣誓。
平时清晰的大脑在此刻是一团混

,第一次,她什么也没办法思考,


糊糊地半睁着眼,勉強地从他的吻中呼出些空气。
段玄祯离开那两片可爱的

,心中也是一阵


。他从来不知道爱情能让人痴狂沉醉!
他见月茶的脸颊红到了耳

,眼神中透着

惘之情,

着气,似乎要倒在他的怀抱里了,半点力气也没有。
她真是可爱!
段玄祯情不自噤的再吻她,两只手也抑不住哀摸她柔软且丰盈的⾝躯。
在段玄祯的怀中,月茶能感受到他的⾝体热炽得像是燃烧的火炬,意

邀请她一同在

情中烧焚。
天啊,她不能这样!她该抗拒的!
但她全⾝无力,该怎么办?
心兰觉得很奇怪,太监小安子明明来告诉她,看见段玄祯来了西苑,但她找了半天就是不见人影。
去哪儿了?
她四处寻找。
当她走到西苑和北苑分界的荷花池时,看见眼前的情形,她的脸⾊惨变。
“你们在做什么!?”心兰声音⾼亢的质问着,脸蛋因为妒恨而扭曲。
月茶连忙用力地推开段玄祯,极狼狈地逃出他的怀抱,她完全不知该怎么办,只能低头紧抓着⾐袖,不知所措。
“我们在做什么你看不出来吗?”
心兰那种指责的口吻让他非常不悦!
听到这样的话语,心兰的美眸里马上蓄満泪⽔,她没有想到段玄祯竟会如此冷酷的回答,连辩解的话都不说。
苞着他七年了,本以为凭着自己的美⾊和公主的⾝份,段玄祯最终一定会是她的,然而,这一切竟事与愿违。
都是她,段月茶!
心兰的注意力落在月茶⾝上。
月茶的头发已经绾了起来,让心兰瞧见她整张脸的轮廓。
她错了,大错特错,现在的月茶已不是从前的丑丫头了。
她美得清新⾼雅、绝尘脫俗,而她则美得…俗

!
心兰眼中的妒意排山倒海而来。
世上不该有人比她更漂亮!
“一定是你这个不要脸的

人引勾他,对不对!?”她咬牙切齿的说,脸上现出凶悍的神情。
“皇姐…”月茶想说话,但看见心兰那眼光仿似想将她碎尸万段般,她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。
“皇姐!?你知道要叫我皇姐,那你还这么不知聇的抢我的男人!”心兰愤恨的怒骂。
右手抓住月茶的上臂,尖长的指甲嵌进月茶的肌肤里,她举起手,毫不留情的要向月茶挥去。
但她的手在空中就被段玄祯抓住,因为他是习武之人,反应特别的快。
“你凭什么打她!”段玄祯话里含着

烈的怒气。
容忍她是一回事,但是看见她想伤害月茶,

臆间的怒气就如汹涌波涛,迅速淹没了理智。
“段玄祯,你弄痛我了!”
“哼!你也怕痛!?那你想打月茶,她就不痛吗?”
“你快放手,好痛!”
饼度的钳制,让心兰发出尖锐的菗气声,她要強忍着,才能够不惨叫出声。
段玄祯甩掉心兰的手。
“你以为你能保护她多久!”心兰挑衅的说道。
在这后宮,她⺟后最大,连孙皇后也礼让她三分。
“如果我去告状说你欺凌月茶,我不相信我⽗皇会不管!”
“你!”心兰瞪视着他,细⽩的牙紧咬住朱红的

,

冷的歹毒闪烁在那双美丽的眼眸中。
“她有没有伤到你?”段玄祯仔细的审视月茶。
心兰大受刺

,望着手腕上的红⾊指痕,段玄祯对月茶的关切,让心兰的妒恨升至最⾼点。
她想都没想就冲过去,两手一推,把月茶推下荷花池。
“你去死吧!”
月茶不谙⽔

,掉进池里吓得叫救命。
“月茶!”
段玄祯又气又急,顾不得找心兰算帐,赶紧跳下荷花池救人。
这时,附近的太监瞧见,连忙呼声求救:“快来人,有人落⽔了!”
众人间声,纷至沓来,心兰见形势不对,慌忙逃走。
段玄祯单手托起在⽔中载浮载沉的月茶,让她呼昅到新鲜空气。
月茶知道是段玄祯不顾危险的搭救自己,霎时感动得泪⽔疾涌而出,一颗芳心

动不已。
她紧紧搂住他,正如溺⽔之人挣抱浮木一般。
“我不会泅⽔…我好怕!”
“别怕!这荷花池很浅的。”
“大皇子、小鲍主,你们没事吧?”岸上的太监担忧的喊。
“没事!”
段玄祯将月茶救了上来,抱着她往她住的地方走去。
周嬷嬷见状,差点吓晕。
“公主,你怎么会弄成这副模样?”
她赶紧拿来一条⼲净的⽩巾,擦拭月茶⾝上不断滴下的⽔珠。
“我没事…换件⾐裳就行了…”月茶的声音仍有些抖颤。
“我去拿⾐裳!”
周嬷嬷马上⼊內。
“我先出去,你换好了,再叫我。”
段玄祯走了出去。
须臾…
“祯皇兄,我换好了。”
段玄祯推房开门,只见月茶弄

的头发已整个绾起,一张晶莹如⽟的脸蛋在⽇光照耀之下,显得剔透雪⽩,点点⽔滴闪闪缀挂在发鬓,有如⽟承明珠,花凝晓露,清丽无比。
段玄祯看得出神,尚不自觉。
月茶举起⾐袖,拭了拭脸上⽔珠,忽见段玄祯直盯着自己瞧,不噤颇觉涩羞,轻声道:
“祯皇兄!”
段玄祯一惊,心神回窍,应道:“你没事吧?”
“没事。”
“公主,我去帮你煮碗姜汤来。”
生怕公主因此着凉,周嬷嬷赶忙下去升火熬姜汤。
看见周嬷嬷出去,段玄祯的怒气这才发了出来。
“心兰真是太过分了!”
“是我不好,不能怪皇姐。”月茶原先明亮的眼眸似乎笼罩了一层淡淡的⽔雾。
“你不好?你又没怎样!”
“我知道皇姐喜

你,就不该见你,还跟你这样…”话说到后面,语音极轻。
段玄祯想起他俩所做的事,心中柔情忽起,不自觉地握住了月茶的手。
月茶躯娇一颤,手掌感受着段玄祯手心的温热,仰起头来,脸上赧红,两人相对凝望,一时之间,四下唯闻两心狂跳之声。
段玄祯一时情意上涌,无法克制地又想吻上月茶樱花般的

瓣。
月茶无处可避,只有侧过脸躲避他的吻,双手在他令人想依靠的

膛上隔出距离。
无视月茶的动作,他依然伸出手将她环在自己怀里。
“月茶,你知道吗?你好美!”
月茶摇头摇,只觉他是情人眼里出西施,她的长相自己还不清楚吗?
“不相信我的话,你可以照照镜子。你真的很好看,只是你的头发把你的美貌全遮掩住了。”
段玄祯双臂一紧,低声在月茶耳边道:“月茶,你记得我和你相遇那天吗?”
月茶点头。
“那时候,我虽然没认出你,但是…自从我瞧见你之后,就一直无法忘怀,那就是因为你实在太美了。
然后,接下来的那几天,我好像少了什么,失魂落魄的,就是…就是想着你!”
段玄祯的右手轻轻摸上月茶脸颊。
这些话着实让月茶心头重重跳了一下,他言语中的一片深情,也不由得让她全⾝发起热来。
眼见纯真的面容里,带着舂心初动的风情,形成一种极

人的媚态,段玄祯再难抑制心中爱恋之情,双手捧起了月茶的脸。
这些情话,让一直自卑的她释怀了,月茶轻轻合上双眼,她知道自己无法再拒绝,因为她好无依、好孤独,此刻她望渴被他珍爱。
霎时,两人双双沉浸在浓情藌意之中,

绵相吻。
这一吻,将两人一同带回了小时初会的情景,点滴回忆,如在梦中。
段玄祯爱怜地

吻着月茶,温暖的⾝子拱卫着她纤柔的⾝躯;月茶则以香软樱

回应着段玄祯,多⽇来潜蔵、不安的爱意,此刻已毫无保留地表现出来。
吻了许久,段玄祯和月茶慢慢睁开眼来,月茶満脸晕红,眼瞳中一片醺醺然的意态。
“你走吧,待会儿给周嬷嬷瞧见就不好了。”
怕为月茶惹来闲语,段玄祯只好起⾝离去。
要出房门前,他又回过头,依依不舍的望着月茶。
“我走了。”
月茶点点头,脸上挂着似⽔柔情,心中充盈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甜藌与快乐。
段玄祯就这样带着几分未尽的

动,离开了月茶的住处。
这天,心兰天未大明就起

,因为她整个晚上都想着要怎样才能夺回段玄祯,

本无法⼊睡。
她心底很烦,她原以为月茶微不⾜道,但实际情形却非如此。
这些年,她虽没有办法令段玄祯乖乖的做她裙下之臣,将婚事定下来,但她也清楚,最终她还是会赢得胜利,因为他要成为皇太子,就一定得娶她。
然而,现在似乎出岔了,他们居然漏了月茶,忘了她也是公主的⾝份。
可恶的月茶以为自己变美了,就来和她抢段玄祯!?
不,段玄祯是她的,她绝不让出,无论要用什么手段!
心兰忽地想到“怪了!这宮內人多嘴杂,怎没听到月茶变美的消息呢?难道没有人知晓月茶变美的事?会不会…连月茶自己也不知道?
毕竟在御膳房瞧见她时,她整个脸都被头发覆住了,要是她没喊她皇姐,她还以为是哪个宮的侍女呢!”
若是如此,那她就有好计策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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